Ch.19 澳洲A.U.－助人又利己的按摩工

在墨爾本的一個禮拜很快就過去，這段期間的我並不只有玩樂而已，同時利用各種管道找尋下一份工作，主要鎖定我在來這之前就很想做的按摩工，因為與其花時間做沒有意義的無聊工作，倒不如從工作中，邊賺錢邊學習實用的按摩技巧，以後還可以幫助我的女朋友、家人按摩抒壓，一舉兩得。打定主意就開始鎖定報上和網路的訊息，在傳了幾封詢問簡訊後，終於收到一封回訊，只是這份工作需要我移動到Geelong去，Geelong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原來它位於墨爾本西南方75公里，是維多利亞州僅次於墨爾本的第二大城。心想也不遠，在沒有其他選擇下就去了。老闆是一位移民到Geelong的年輕有為東北人，在當地開了幾家按摩分店，實在是行行出狀元。我平時就在Pakington街的分店接客，偶爾支援其他家分店。多虧我們分店經理的協助，才能在一開始暫住她朋友家裡解決住的問題，後來又接替離職同事的位子搬到我很喜歡的那一條街，名字就叫Hope St，希望街，住在這兒感覺每天都有希望。而且我發現這裡的舊衣回收很不一樣，是每戶發一個垃圾袋，只要在指定日期放在室外信箱旁，就會有人上門來收。

早上九點上班前都會經過優雅的Pakington街，這裡短短的一小段就有銀行、郵局、超市、餐廳、書局、圖書館、café和各種特色小店一應俱全。一到了店裡我就負責打開幽雅的中國古典音樂，配上全新裝潢所營造的氣氛，舒服到一不小心就會跟客人一樣睡著。開始的兩個禮拜是不支薪的學徒，從最基本的肩膀按摩開始學起，慢慢的開始學背、頭、手、腳…全身，起初還被老闆指導按摩點不對，所以使不出力，到後來已經可以力大無窮到不節制一點被按摩者就會痛。等客人上門空檔期間，平時就做數獨來訓練頭腦或閱讀書報雜誌，觀察門外瞬息萬變的天氣，維多利亞州這兒可以在一天裡面有四季，日夜溫差最高甚至可達14度，我在這裡的期間每天都是十度以下的低溫，習慣成自然。最大的樂趣就是上隔壁超市採購食物和吃超好吃的魚薯(fish & chips)，是我在紐澳旅行兩年來吃過最美味的，除了魚肉鮮嫩多汁外，薯條一點都不輸給麥當勞。

按摩工作三個月下來，起碼也幫上百個客人服務過，其中就以開始學按摩的第一天最讓我印象深刻。當時我還是什麼都不會，只能在旁邊觀摩的學徒。而坐在椅子上的客人是位慈祥的老婆，正當我的同事在幫她按摩時，她卻哭了，因為邊聽著優美的音樂，邊按摩排解壓力，那種悠閒的氣氛讓她在那一刻整個人卸下束縛得以放鬆，原來她才剛失去了女兒，那種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讓她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淚。在旁邊看到這一幕的我，除了感動外，這才驚覺原來我即將從事的這份工作有這種為人抒壓解勞的魔力。往後也能更盡力的去服務他人。這裡的客人也都很和善，在離開前皆是用很感激的心態來向我道謝，而不是說付了錢就走人。而且由於我們店裡沒有刷卡機，身上沒現金的客人在要付錢時，我們都會通融不用押任何證件就讓他們去隔壁的超市提款機領錢，事實證明人性本善，在幾十次中只有一次，一個年輕女孩就這麼一去不回，再也沒有出現。

沒上班的時候我就搭V line長途火車到墨爾本逛逛，一小時就可以到，而且買這火車票相當划算，因為車票本身還包括當天墨爾本市區的連結交通，等於在墨爾本搭電車和市區火車等都不用錢。車廂內的標語也吸引了我的目光，除了一些常見的規定外，還特別禁止罵髒話，不知道這是不是澳洲人的癖好。有天要搭車到墨爾本的時候，還在Geelong火車站碰到少見的百年蒸汽火車出動，載著遊客去觀光。

Geelong本身是座生活機能相當完善的中型城市，有幾家大型購物中心，在市區漫步其間，樹上轉紅的楓葉點綴了街道，市區雖不大但在這裡生活很舒服。Geelong有座羊毛博物館，令人莞爾的是，明明鄰近紐西蘭的綿羊比例比澳洲還要高，但卻沒有一座像樣的羊毛博物館。裡頭除了展示羊毛作法等，正在舉行蛇蠍美人－澳洲女罪犯展，由於從前英國殖民的流放政策，澳洲的罪犯史相當豐富。觀察照片，大部分女罪犯的特徵是身材矮小、其貌不揚、中年婦女居多。再往附近有摩天輪的海邊走就可看到Geelong最大的特色－處處可見的木雕，這裡有一百多根神色表情各異的人形木雕藏在不同的角落，結合當地的歷史人物活靈活現，聽說市面上還出了一本書供有心人一一尋找。整個Geelong的水岸環境也規劃得很棒，有供人玩水的游泳池，和美麗整齊的草坪，讓來玩耍的小孩也忍不住在草地上打滾。

對於Geelong的居民來說，每年的Pako Festa多元文化節是一大盛事，屆時有數萬人走上街頭共襄盛舉，盡情享受不同民族風味的美食、舞蹈、手工藝品和藝術展覽等。無論大人、小孩都沉醉在多元文化所帶來的豐富和諧中。可惜在Geelong卻鮮為人知，要不是我正好在這裡工作也不會知道，今年的Pako Festa就在我工作的按摩店前Pakington街舉辦，道路兩旁擺滿了各種琳瑯滿目的攤位，我當然也不會錯過。一整天精彩的活動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大遊行，一公里長的遊行區域，街道兩旁擠滿了觀看的人群。就像遊行的主題：「Celebrate Our Differences」一樣，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在澳洲這個民族大熔爐共同慶祝彼此不同的文化，遊行中的各民族代表，我認出來的包括有：克羅地亞、保加利亞、波士尼亞、斯洛維尼亞、馬其頓、捷克、波蘭、墨西哥、愛爾蘭、蘇格蘭、馬來西亞、菲律賓、緬甸Karenni邦、辛巴威、毛利、澳洲原住民…還有很多不知名的國家，以及Geelong當地的華人協會、紅十字會、軍樂隊、銅管樂隊、啦啦隊、消防隊、跆拳道隊、幼稚園、小學、舞蹈學校等團體，大夥兒穿著多彩多姿的傳統民族服裝，邁著輕盈的舞步，自豪的展示著他們傳統的文化。很多小朋友看起來都是第一次參加遊行，有位小妹妹緊張的表情僵硬，幸好有一旁大姐姐的鼓勵。我覺得其中最與眾不同之一的就屬義大利代表，他們的遊行車設計成上面是個方桌，圍繞的是打扮成時尚界的名牌設計師，後頭跟著穿著西裝、晚宴服的紳士淑女，將義大利時尚特色表現得淋漓盡致。

Geelong當地社區自己有創辦雜誌介紹相關新聞，由殘疾人士等志工協助發放，喚起當地人的關心，其實這在紐、澳也相當普遍，有些小鄉鎮甚至會有屬於自己的博物館，讓後代子子孫孫都能了解自己生長這塊土地的歷史。回到台灣後也欣慰地發現漸漸開始有這個趨勢。三月的時候，有一天在翻閱當地雜誌看到一版廣告，在Geelong附近的Avalon機場將要舉行澳洲國際航空展，二話不說，馬上請好假，當天就坐火車和方便的接駁巴士到現場。

平常人煙稀少的Avalon機場在這天湧入了數以萬計的人群，買好票進去後就看到F-111戰鬥轟炸機在門口迎接，往右邊方向看，有兩台裝甲步兵車駛過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我也跑過去和一名在阿富汗戰爭中全副武裝的澳大利亞士兵(Digger)合照，酷斃了！這裡是機場戍衛隊各式各樣的武器展示，包括傳統的機槍陣地、全自動防空機槍、坦克和頭戴羽毛帽的澳大利亞輕步兵，一字排開讓我興奮極了。往另個方向走會看到美軍最新的無人偵察機，接著就進入數個場館，像是航太科技館介紹澳洲空軍在這方面的努力成果；隔壁則是有專人介紹加入澳洲軍隊的募兵場館；再過去則是包括來自瑞典的SAAB等各家航空科技公司展覽館，展示尖端研發技術，像是最新型的空中巴士A350 XWB模型機展示，以及美國空軍、英國皇家空軍、皇家澳洲空軍場館，和未來21世紀空戰主力的F-35閃電戰鬥機介紹。我也到隔壁的臨時郵局買了張貼有小全張郵票的首日封做紀念，後面有為小孩子提供的遊戲區，多款小飛機讓小朋友們也可以試試叱吒雲霄的感覺。

走出展覽館，眼前一台台飛機正低空飛過人群，此時看台後面傳出一聲轟隆巨響，還冒出一陣黑煙，該不會是發生墜機事件爆炸了吧？但是看週遭的路人絲毫不為所動，才知道原來是為了航空表演所配合設計的爆破。從美食攤位走過去有停著準備待會衝上雲端表演的機群，例如現在正表演的正是來自新加坡空軍的F-16戰機，起飛後一會兒就隨著尾煙鑽入雲層不見蹤影，接著就是展現英姿的驚人俯衝。就連二次大戰上面畫著同心圓的戰鬥機也不甘示弱，翱翔天際彷彿重回歐戰現場，降落後飛行員還會坐在跑車上繞場供群眾歡呼。這兒的停機坪上滿滿各式飛機，有待價而沽的直昇機、要價美金50萬的私人小飛機、也有舊式的螺旋槳飛機，甚至還有萊特兄弟時代剛發明的木造飛機現場示範，據說用腳踩真的可以飛上去。走到另一端，F/A-18大黃蜂戰機正呼嘯而過，這裡有現役澳洲空軍戰機展示，滿足軍事迷的胃口，包括掛滿飛彈，台灣買不到的F-16 C/D戰鬥機和開放供民眾登機參觀的龐大運輸機，一旁有帥氣的澳洲空軍飛官在為民眾做解說，起到全民國防教育的作用，就連海軍的艦載直升機也沒有缺席，現場還停了一台二戰時期插著澳洲國旗的戰轟機，上面畫了至少五面日本軍旗與七個炸彈圖案，代表曾經擊落五架日本戰機與轟炸七次的輝煌戰功。此時表演特技的飛機利用白煙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的圖案。

除了澳大利亞空軍外，現今世界最強的美國空軍自然也不會缺席，成了現場一大焦點，除了多款現役美軍戰鬥機展示，像是在電影『變形金剛II』中扮演一位長鬍子，名叫「天火」的老頭，貌似得了關節炎，每次起身都咯吱作響，傳奇的SR-71黑鳥式長程戰略偵察機也出現在現場。圍起來的柵欄中還有士兵、軍犬和警察看守。因為二戰期間美國在太平洋協助澳洲擊退日本鬼子，於這樣歷史背景下形成的美澳同盟，讓美國成了澳洲最強大的盟友，這次相信也是透過這樣的同盟關係簽署某種合作條約才得以在美國海外展出。一直走到帳篷外的防空雷達下，進入外表不起眼的戰地帳篷內，跟我想像大不相同，裡面空間寬敞，地上是一片片可拆式塑膠地板，十字型的設計四通八達，裡面有醫護兵的器材擺設和世界上第二支空軍，慶祝成立九十週年的皇家澳洲空軍史實介紹。帳篷門口一台靠輪式履帶前進的拆彈機器人正在跟路人開玩笑，由一旁遙控的士兵指揮，伸出爪子拿了50元鈔票就不還，讓路人追著跑的模樣笑壞大家。走到這邊也已經差不多，該是時候回家了。在出口時還注意到與路人合照的澳洲單車警察，底下騎的正是台灣品牌－捷安特。

在地理位置上Geelong是從墨爾本通往大洋路的門戶，但是要去到那邊只能自行開車或參加旅行團，因此我在韓國朋友的協助下，找到一家最便宜，正在促銷的韓國iae優惠團，大洋路一路行程只要39元澳幣，另外雖然聽說也有便宜的華人廉價旅行團，但品質似乎比較沒有保障，發生過不少糾紛。比較可惜的是雖然我人在Geelong比起從墨爾本出發近許多，但卻找不到從Geelong出發的便宜旅行團，只得搭火車到墨爾本，屆時又坐旅行車折返經過Geelong，但迫於現實也沒辦法，而且就算加上10塊的火車票還是很便宜，多花來回兩小時的火車時間，就拿來睡覺補眠用。到了當天和室友共三個人出發到墨爾本市區集合，小巴上面果真都是韓國人，而且都已經這麼便宜了還有贈品品可拿，幸好我們在澳洲用英語還可以通，雖然司機全程偶爾還是會韓語機哩咕嚕的講個不停，不過在這兩個小時車程昏昏欲睡的我們也不在乎這麼多了。

九點多的時候我們已經抵達大洋路起點的牌樓，在那象徵性的拍幾張照後，沿著蜿蜒的海岸到一個海灘休息，有不少人正在衝浪，無奈今天老天不賞臉，天氣又陰又冷，真佩服這些在冰冷海水中「愛玩不怕流鼻水」的勇者。車子繼續開一個小時後停在山路旁，司機神秘兮兮的帶我們下車，接著指著路旁的樹上，原來這裡是野生無尾熊的家，可以近距離觀察在樹上有的縮成一團在睡覺；有的精神奕奕的在找食物吃。這時差不多也中午了，再往前行就到了一個小鎮，在這裡讓大家自由行動去享用午餐。吃飽繼續上路，或許是因為天候不佳的關係，大洋路沒有我期待中的美，等到了十二門徒岩，這個大洋路最著名的景點，已經是下午兩點。這些聳立在懸崖外的巨大石灰岩是從過去兩千萬年以來的海浪侵蝕作用所形成，在經年累月的風浪腐蝕下幾塊岩石先後崩塌，至2009年僅剩目前的七塊。一開始我們到的時候天公不作美，陰暗的海邊拍起來不好看，結果在要回程的最後關頭才終於露出一半的藍天，沒有白費我們大老遠跑到這，拍完照還得三步併作兩步的去趕車。由於大洋路景點都很分散，光是交通就耗掉大部分的時間，我們在十二門徒岩後就開始折返回墨爾本，雖然沒有其他像是「倫敦斷橋」等景點，但以這麼低廉的價格，來回光貼油資可能都還不夠，看在錢的份上也就算了。

等到工作上手後，預計接下來在澳洲打工結束前旅遊兩個月，就開始計畫做行程準備。除了澳洲外，另外還打算去幾個國家：選擇萬那度這個台灣人應該認識的國家，是因為之前聽說紐西蘭同事的介紹，我人就在南太平洋，這麼近不去太可惜，做了研究後更發現那裡有不少吸引我的特色，而且竟然還是台灣前邦交國之一；至於馬來西亞這個華人對台灣很友好的國家，因為上次順路去了馬來西亞三大城其中的中部吉隆坡和南邊馬六甲，只剩北方的檳城尚未去；而最後的中國，這台灣人最熟悉的陌生國家，從小我們學中國歷史、地理長大，但卻從來沒有機會真正看過那些歷史遺跡，也就被列為我的最後一個目的地。為了收集上述我從未到過地方的資訊，足足也花了我兩個月的時間，每天只能利用下班的空檔，靠著網上免費索取的Jasons手冊和拼命上網找資料、安排不同家住宿、訂了十幾張機票、規劃行程，尤其萬那度不像馬來西亞和中國有許多前輩的中文資料可參考，不僅中文相關的資料乏善可陳，就連英文也是寥寥無幾，畢竟實在沒有很多人聽過這國家。而且我在訂機票的過程中發現從澳洲要去萬那度，只能從東南邊三大城市：布里斯本、雪梨、墨爾本出發來回，也就是說就算假設訂的是較近的凱恩斯飛萬那度，還是不能直飛，一定會南下再經過布里斯本轉機，是個相對較封閉的國家。因此最後總行程才敲定：墨爾本->凱恩斯->布里斯本->萬那度Espiritu Santo->萬那度Port Vila->萬那度Pentecost->萬那度Port Vila->萬那度Tanna->萬那度Port Vila->布里斯本->達爾文->愛麗絲泉->烏魯魯->阿德雷德->伯斯->新加坡->檳城->吉隆坡->杭州->烏鎮->西塘->上海->南京->武漢->襄樊->鳳凰->張家界->長沙->台灣，總計全程上萬公里。

在長達兩個月的旅行出發前還有一件必辦的事項，那就是辦理退稅。只要曾在澳洲有合法工作繳稅，離澳確定以後不會再回來工作後，都可以向澳洲稅務機關辦理退稅手續，尤其是長期工作者，退稅回來的金額更不小。之前就聽說有不少仲介可以幫背包客辦退稅，但實際上每次代辦都要繳一筆將近一百澳幣的手續費，而且據代辦本身的說法，澳洲是個公平的國家，稅制計算方式是固定的，並不會因為找了仲介，就會退回比較多稅。於是便開始找前人的經驗，因為我是五月就要離境，還不到每年七月到十月的網路退稅時間，只得用人工方式，但其實這也沒想像中困難：到當地的稅務辦公室拿了表格，照指示簡單的填好幾處後就可以交件。不過這時我發生了一個問題，在交件檢查時，那位肥胖的櫃檯女士，硬是針對我填的一處澳洲居民有質疑，因為如果勾選的是澳洲居民的話，我拿到退回來的稅就會比較多；反之就會比較少，而且是少非常多！就這樣兩相堅持不下，簡直到了我如果不改成非澳洲居民，她就不受理的地步。這時不得不佩服稅務機關的員工，不論到哪國都一樣，完全都是為了自己國家的稅金在努力把關。在拗不過她的情況下，畢竟我真的不是「澳洲居民」，只能悻悻然的讓她更改後離開。但她有她的立場，我也有我的苦衷，這畢竟都是我這段期間辛辛苦苦工作換來的成果，在合法的情況下，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放棄？於是我回家再次上網，得到澳洲稅務機關網站上測驗做出的結果，例如它會問你之前是否在澳洲城市待過一段時間等等問題，證明在澳洲稅務的法制上，我是可以被認定為「澳洲居民」的。於是我便將一條一條的題目和答案整理下來，然後印出來清楚標示後，因為隔天就是周末，以向澳洲稅務機關另行提出資料需修改(amendment)的方式，立刻火速到郵局用最快最貴的快捷寄出，接下來就只能等審核結果了。